——评李晓文《鸟声嘹亮》
李晓文老师的《鸟声嘹亮》以故乡湘中梅山邹嘎冲的山涧为锚点,用细腻笔触织就了一幅兼具自然野趣与人文温度的画卷。读罢全文,仿佛随作者一同踏回那片溪清、树茂、鸟欢的故土,在文字里重拾童年的鲜活记忆,更触摸到乡愁最柔软的肌理。
文章开篇便以“一两山夹出一溪清水”的生动比喻,将山涧的灵动与随性勾勒得跃然纸上。作者对溪涧的描摹从不吝啬细节:从日常“潺潺汩汩”到山洪时“雷霆之声”的水声变化,从溪中螃蟹、娃娃鱼、“黄鸭叫”的鲜活生灵,到岸边杉树、柘树、冬茅的错落生长,再到随季节更迭的羊奶果、三月苞、八月瓜等野果,每一笔都带着对故乡风物的熟稔与珍视。尤其是对“柘树”的特写,既道出其“皇家名贵树种”的历史渊源,又惋惜它“长错地方被当柴烧”的现实,字里行间满是对故乡草木的复杂情愫——既有骄傲,也有一丝怅然。
而全文的灵魂,无疑是那些“遗落在山涧里的鸟鸣”。作者如同一位“鸟类观察者”,将翠鸟、白鹡鸰、黄鹂、画眉等数十种鸟的姿态与声息刻画得精准又灵动。翠鸟“凌空一跃扎入水中”的捕食瞬间,是“水淋淋的诗意”;白鹡鸰“尾羽上下摆动”的停歇模样,尽显俏皮;黄鹂“藏于阔叶下的颤音”,暗合古诗中的唯美意境;画眉“一声比一声清越”的转调,恍若“白瓷盏碰着青玉碟”。更妙的是,作者不仅写鸟的“形”与“声”,更写鸟的“情”:春夏之交时,杜鹃“边飞边鸣”的求偶场景、翠鸟以小鱼“考量配偶能力”的细腻互动、绶带鸟“比翼双飞”的深情剪影、画眉为求偶“抓爬滚啄”的激烈打斗,这些细节让鸟类世界充满了生活气息,也让读者看到自然生灵的简单与诗意。
若说鸟是“景之魂”,那守林员老杨叔便是“文之魄”。作者以“很多鸟为他送行”的动人场景切入,引出这位“懂鸟语的人”的故事:救受伤乌鸦、驱树蛇护鸟窝、模仿黄鹂鸣叫引众鸟回应,老杨叔与鸟的羁绊,打破了人与自然的隔阂。他那句“在观音山,我就是一只没有翅膀的大鸟”,道尽了人与生灵的共情——当人真正放下姿态,以敬畏之心贴近自然,便能读懂生灵的语言,也能在孤独中找到精神的慰藉。老杨叔的形象,让文章从“写自然”升华为“写人与自然的联结”,增添了厚重的人文温度。
文末,作者将王维《鸟鸣涧》的禅意与高尔基笔下海燕的英勇并置,既呼应了前文黄鹂的“诗中意象”,又以童年记忆里“雷电中冲向天空的黑鸟”收尾。那只“快得像闪电”的鸟,是作者心中“鸟类英雄”的象征,它的决绝与无畏,不仅是自然生灵的生命力展现,更暗合了人对命运的抗争、对勇气的向往。而这份记忆与王维的空灵、高尔基的激昂交织,让“鸟”的意象有了更多层次——既是故乡的符号,也是精神的寄托。
正如读者所言,这篇文章最动人的,是“让人想起自己童年回忆和少年类似往事”。作者笔下的溪涧抓蟹、林间听鸟、与自然共处的时光,是一代人共有的乡土记忆。那些细腻的细节——比如被“黄鸭叫”刺得龇牙咧嘴、翻石板抓螃蟹的惊喜,早已超越了个人经历,成为唤醒集体乡愁的钥匙。在城市化快速推进的当下,这样的文字更显珍贵:它提醒我们,故乡不仅是地理上的“老家”,更是藏在溪涧、鸟鸣、草木间的精神原乡,是无论走多远都无法释怀的牵挂。
《鸟声嘹亮》没有宏大的叙事,却以“小切口”写出了“大情怀”。从一涧溪水到满林鸟鸣,从草木野果到守林人故事,每一个片段都饱含深情。它让我们明白,乡愁从不只是模糊的念想,而是由那些具体的声音、景象、人物构成的鲜活记忆;而自然的诗意,也藏在每一次鸟鸣、每一缕溪水、每一次人与生灵的相遇里。这样的文字,值得我们放慢脚步,细细品读,在溪涧鸟鸣间,打捞那些被时光珍藏的乡愁与生命诗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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